第63章悲惨的细章(2 / 3)

悔恨?我受到了最残酷的侮辱,我杀了人,理当被判死刑,不过如此罢了。我跟人类结清了帐而后死去。我没有留下任何未尽的义务,我谁也不欠,我的死除了其工具之外没有什么可耻的。的确,单单这一点就足以让我在维里埃的市民眼中蒙受耻辱;然而,从精神方面看,还有比这更可蔑视的吗!我只有一个办法能让他们敬重我,就是在去刑场的路上向民众抛撒金币。想起了我,就想起了金子,这在他们后来就是光辉夺目的了。”

于连想了想,觉得他的推理明白无误:“我在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事情可做了,”他对自己说,然后昏昏沉沉地睡着了。

晚上九点钟左右,看守送晚饭来,把他叫醒。

“在维里埃大家都说些什么?”

“于连先生,我就任这个职务那一天是在王家法院的十字架前宣过誓的,我不能不保持沉默。”

他不说了,然而并不走。看到这种庸俗的虚伪,于连感到开心。“他想拿到五个法郎出卖他的良心,”他想“我得让他等着。”

看守见他吃完了饭,还没有收买的表示,就用虚假、温和的口吻对他说:

“出于我对您的友谊,于连先生,我不能不说了;尽管有人会说这有悖于法律的利益,因为这可能对您进行辩护有用于连先生心肠好,如果我告诉他德-莱纳夫人好些了,他一定会感到非常高兴。”

“什么!她没有死?”于连大叫,疯了一样。

“怎么!您一点儿也不知道!”看守说,愚蠢的表情一变而为兴奋的贪婪。“先生应该送点儿什么给外科医生,根据法律和正义,他是不应该说出去的。可是我为了让先生高兴,就去了他那里,他什么都跟我说了”

“说到底,伤势不是致命的,”于连不耐烦地对他说“你能用生命担保吗?”

看守是个六尺高的巨人,也不禁害怕了,直朝门口退。于连看到他采取了错误的手段,这样是弄不清真相的,于是又坐下,扔了一个拿破仑给诺瓦鲁先生。

这个人的叙述证明了德-莱纳夫人的伤并未危及生命,于连听着听着,感到眼泪涌了上来。

“出去!”他突然对他说。

看守服从了。门一关上,于连就叫起来:“伟大的天主!她没有死!”他跪了下去,热泪夺眶而出。

在这最后的时刻,他有了信仰。教士的虚伪有什么关系?能使天主的观念所具有的真实和崇高减损分毫吗?

只是在此刻,于连才开始后悔所犯的罪行。也恰恰在此刻,他从巴黎到维里埃所处的那种肉体冲动和半疯狂的状态刚刚结束,这种巧合使他免于绝望。

他的泪水有着高贵的源头,他对等待着他的判决没有丝毫怀疑。

“这么说,她会活下去!”他暗想道“她会为了宽恕我、爱我而活下去”

第二天早晨很晚的时候,看守叫醒他,对他说:

“您肯定有一副好心肠,于连先生。我来了两次,都没忍心叫醒您。这儿有两瓶美酒,是我们的本堂神甫马斯隆先生送来的。”

“怎么?这无赖还在这儿?”于连说。

“是的,先生,”看守压低了嗓音回答说“别这么大声说话,那会坏了您的事的。”

于连开怀大笑。

“在我目前的情况下,我的朋友,只有您才会坏我的事,如果您不再温和、仁慈您会得到很好的酬报的,”于连不说了,脸色又变得专横。一枚硬币的赠与立即证实了这种脸色来得多么适时。

诺瓦鲁先生又详详细细地讲了他关于德-莱纳夫人所知道的一切,但是对爱丽莎小姐来访却只字未提。

这个人简直卑鄙顺从到了极点。于连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:“这个丑陋的大个子能挣个三、四百法郎,因为他的牢房里关的人不太多;我可以保证他有一万法郎收入,如果他愿意跟我一起逃往瑞士困难在于让他相信我的诚意。”想到要跟一个如此卑劣的人长时间地商谈,于连感到恶心,他又去想别的事了。

晚上,没有时间了。午夜,一辆驿车来将于连提走。他对几位警察,他的旅伴,感到很满意。早晨,他们到达贝藏松监狱,他被很客气地安置在哥特式主塔楼的最高一层。他判断那是一座十四世纪初的建筑;他欣赏它那优雅和动人的轻盈。越过一个深深的院子,从两堵墙之间的狭窄的缝隙望过去,可以见到一片极美的风景。

第二天有过一次审讯,此后一连好几天,都没有人打扰他。他的灵魂是平静的。他觉得自己的案子简单明了:“我蓄意杀人,我应该被杀掉。”

他的思想没有停留在这个念头上,审判,当众出庭的烦恼,辩护,他觉得这都是些小小的麻烦、讨厌的仪式,当天再想不迟。死亡的时刻也拖不住他的思想:“我在宣判以后再想。”生活对他来说一点儿也不烦闷,他从一个新的角度看待所有的事情,他不再有野心了。他很少想到德-拉莫尔小姐。悔恨占据了他的心,常在他眼前呈现出德-莱纳夫人的形象,尤其是夜里。在这高高的塔楼里,只有白尾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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